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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9章 青春翻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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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9章 青春翻篇

高考當天下了一場淅淅瀝瀝的雨, 整個益城都浸在陰郁的氛圍裏,考生及家長臉上洋溢的積極給城市平添活力。

各大考點外聚集了心懷虔誠的家長,耐心地等待著考場內揮灑汗水的兒女。

林餘也難得配合了一次, 穿著以前喜歡沒有當掉的一條聖羅蘭長裙, 站在考場外。

夏天的風吹進考室,拂過少女白皙的面龐。

姜折枝摒棄所有雜心事, 專註於卷子上的題目。一頓奮筆疾書後, 聽著考場內沙沙的筆尖聲,她坐在座位上, 朝窗外一眺。

六月初夏,綿雨悵揚。

夏天, 真的到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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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後一門科目考完, 姜折枝跟在洋洋灑灑的人群後面,耳邊是各種興奮與解脫的歡喜。

十七八歲的少年,邁出了真正走向獨屬於自己人生的第一步, 痛斥著過往十多年的寒窗苦讀,也為未來的初往迷茫痛哭流涕。

但總歸, 青春的篇章結束了。

姜折枝心裏沒什麽感覺,只覺得,益城的夏天有點冷。她跟林餘坐上同一輛車回家,林餘問她要不要去吃頓大餐, 她搖搖頭。

此時此刻她只想大睡一場。

室內一地昏暗潮濕, 姜折枝睡到淩晨一點才醒來。這覺睡得昏昏沈沈, 醒來時全身黏濕, 她做了很多亂七八糟的夢, 但睡醒後幾乎淡忘。

只有一個夢讓她印象深雋。

她夢到程燼還在益城三中,他們一起安然度過了那場關乎人命的網絡暴力, 然後攜手進入高考考點。六月的少年穿著白色半袖,站在那顆參天榕樹下,沖她一笑。

那個桀驁不馴又沈默寡言的少年。

她好久沒有夢見了。

姜折枝坐在床頭大腦發麻,打開手機隨機播放了一首歌,是楊千嬅的《野孩子》。

她揉了揉淩亂的頭發,沒想到越理越亂,便任它亂去,自己翻著未讀的手機信息。

【白郁:高考結束了寶貝!過幾天我來益城找你玩。】

【龐巷:枝枝,他們在開慶祝宴,你是不是直接回家了?】

【任迦意:恭喜你啊,解放了。】

【陳延:暑假快樂,姜折枝。】

姜折枝一條條回覆著。回到最底下的信息時,她看到一條許久未亮起的聊天框。那人的備註還是未改的“燼寶”,只是再也沒有過來信。

姜折枝想了想還是點開了,發覺這個號已經荒廢了,從前僅剩的一丁點朋友圈全部清零,取而代之的是一條刺眼的灰杠。

算了。

姜折枝起身去洗了個澡。

-

就這麽淡然地過了幾天,到了13號,白郁來了。

姜折枝這次沒舉牌子,只是站在接機口外等著白郁,白郁長相驚艷,在人潮裏一眼便能找出。姜折枝沖她揮揮手。

“枝枝!”白郁小步跑了過來,臉上掛著笑。她染了一頭金發,張揚耀眼。

姜折枝彎唇,“你這金發真奪目。”

“那肯定,我白郁長那麽美幹什麽都得是張揚的。”白郁甩了甩頭發,笑容得意,“你瘦了枝枝,臉上骨* 頭都出來了點。”

姜折枝摸了摸自己的臉頰,確實凹了進去。這幾個月她沒稱過體重,不過飯越吃越少,定是會瘦的。

兩人按著習慣還是先去酒店開了房,然後一起躺床上玩手機。

姜折枝劃著朋友圈,看見班上一對同學的官宣照片,忽地想起,“你跟秦處瀾怎麽樣了?”

白郁刷短視頻的手一頓,有些語塞:“枝枝,我前段時間看你……沒跟你說。”

“我跟秦處瀾分手了,他劈腿,就那個孟家的孟韻。”

“孟韻?”姜折枝若有所思,隨後擡頭,“前幾個月我看見他們一起在咖啡廳,還跟我打了招呼。”

“這倆人還是被我抓了個現著,在凝海一家酒店,”白郁自嘲般撇嘴,“你說我是不是挺差勁,這年頭出軌的事能到我頭上來。”

白郁經歷這段感情,變得敏感許多。

她對秦處瀾的用心至極姜折枝是看在眼裏的。從前的白郁男人聊得不斷,卻為秦處瀾一人收心。

不知道那個男人是用如何手段將白郁拖入竟會自卑的地步。

姜折枝嘆氣。

“白郁,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值得美好的愛的人,你不必自責,”姜折枝語重心長,“他這個人騙術太高了,你發現沒有,他都把你的負面情緒全激了出來。”

兩個女孩對視,眼底盡是真誠。

白郁熟練地捏破爆珠,點燃一支煙,“你要嗎?”

姜折枝點點頭接過,點燃,淺淺吸了一口。

是草莓味的。

姜折枝以前從不抽煙,只是現在像是著了魔,莫名其妙想試試。

“那個人呢?”白郁問。

姜折枝沈默,只是吞雲吐霧。

白郁知道自己多嘴了,嘆氣。

前面的幾個月,姜折枝肯定不好受死了。而那個人應該也不知所蹤,兩個人之間的這段,怎麽看怎麽可惜。

去年那時候在Blue酒吧時的照片白郁還留著。

這兩個人明明該天生一對。

天妒姻緣。

白郁轉頭望著姜折枝,“我們去找個KTV唱歌?”

姜折枝點頭,“行啊。”

兩人迅速換好衣服去往訂好的KTV,白郁點了一大份果盤和一箱啤酒,打算過個醉死方休的夜晚。

房內放著《人質》,張惠妹溫柔又富有力量的聲音響起:

“在我心上用力的開一槍”

“讓一切歸零在這聲巨響”

姜折枝拿著手麥,跟著輕吟。

“如果愛是說什麽都不能放”

“我不掙紮反正我也沒差”

“人質在這一刻得到釋放”

白郁從洗手間裏出來時,只望見姜折枝沈默地坐在深紫色短絨沙發上,眼睛上蒙著一層模糊的霧,像是深冬的一場霜。

“兩周沒喝酒了,你不知道,我跟我爸冷戰,他派人專程盯著我不準喝酒,不然就停我的卡。”白郁用起子開了兩瓶啤酒,“終於來了益城,沒人盯著我了。”

姜折枝彎唇,“那咱們今晚就大醉一場。”

歌單裏盡是港星老歌和陰郁氛圍的歐美歌曲,整個包廂的冷氣開的很足,姜折枝用手掌捂了捂雙腿。微醺上臉,她將頭靠在白郁肩頭,聽白郁唱著蔡健雅的歌。

三瓶下肚,姜折枝感覺臉上滾燙,似周圍燒了火一樣。好久沒喝過酒了,酒量都下降了不少,從前她要喝上六七瓶才有這般反應。

“我要上廁所。”姜折枝低聲嘟囔。包廂內人聲聽不真切,白郁疑惑“啊“了一聲,只見姜折枝捧著個手機進了衛生間。

姜折枝坐到洗手臺上,大腦一片混沌。

她垂頭,手指顫抖地點開通訊錄,找到了一個人名。

熱淚打轉。

她還是撥了出去。

可耳邊只傳來一道冰冷的機械女音:“您好,您撥打的電話是空號。”

姜折枝不信命地又撥了一次,那機械聲音刺得耳朵疼。

“程燼,我好想你。”淚水從眼眶流出,滴在大腿上。

姜折枝喃喃自語:“程燼,我想你。”

“程燼,我想你。”

“程燼,我想你。”

“程燼!”

她忽地擡頭,已是淚流滿面。

不會有人回應她了。

都怪她。

明明是她主動放他走的。

姜折枝捂著臉,緩緩蹲下,滾熱的液體滑落在手掌心,像化掉的心臟。

直到腿蹲得發麻,她才暈乎乎地站起來,一不留神踉蹌了一步,從洗手間裏走了出來。

“你沒事吧枝枝?”白郁趕緊按了暫停音樂,過來扶住姜折枝。

姜折枝搖搖頭,眼神裏沒有聚焦。

“他不會原諒我了。”

白郁皺眉,“你說什麽呢,程燼嗎?他憑什麽不原諒你,難道不應該他來跟你道歉嗎,他傷害來你那麽多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我說了很傷人的話。”姜折枝吐氣,“是我親手放他走的,我已經沒有資格求他原諒了。”

白郁抓住姜折枝的手,發覺她的手很冰,一直在不停地發抖。

姜折枝病了。

第二天,白郁說什麽都要帶姜折枝去醫院看看,姜折枝胡謅著自己有在吃藥,但事實上她已經幾個月沒去見心理醫生了。

那個心理醫生是程燼的朋友,她不敢去,她怕一見到她便會想起程燼,忍不住問程燼的近況。

最終還是以姜折枝妥協,兩人一同去市三甲醫院為結局。

醫生安排姜折枝做了幾套抑郁焦慮精神方面的測試題,還做了腦電波神經遞質等檢查。

結果是當場出來,中度抑郁和重度焦慮。

比先前幾個月更為嚴重。

醫生看著檢查報告皺皺眉,“你是不是自己私自停過藥,這個軀體化癥狀的分數太高了。”

姜折枝沈默地點了點頭。白郁站在她身旁,緊咬嘴唇。

“不經醫生指導,私自停藥是很危險的,咱們以後可不要不吃藥了。”

醫生在鍵盤上敲打著,“我這邊給你先開一個月的藥,你吃著看看能不能適應。”

這類處方藥的副作用都挺大的,姜折枝之前吃藥的時候就感覺到了。

其實她並不想吃藥,她討厭藥效生起後腦子裏一片空白的感覺。

像一個沒有任何情起伏的植物人。

可白郁的擔心讓她沒有辦法。

回酒店路上,白郁忽地一下抱住姜折枝。兩個人緊緊相貼,隔著衣服布料也能感受到對方溫熱的體溫。

“枝枝,我一直在。”白郁的聲音很柔。

姜折枝閉上眼。

她感受到了,原來她也是被愛著的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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